张佳宁:流量时代,做一个“剧抛脸”
中新网北京4月30日电(刘越)四月的北京春光明媚。
访谈室里,张佳宁笑着坐在沙发上,黑西装、白衬衫,发尾带着俏皮的弧度——让人很难将眼前的女孩与《沙尘暴》里形容枯槁、眼神破碎的刘盈盈联系起来。
而当话题落在角色上时,她的语调忽然沉寂下来。距离电视剧《沙尘暴》杀青已过去许久,但那个在漫天黄沙中踽踽独行的西北女人,似乎还固执地栖息在她的眼波深处。
“她这辈子太不容易”
《沙尘暴》的底色,带着大西北特有的苍凉——
在西北边陲小镇“库鲁县”,随着一桩旧案被重查,搅局的骗子、撒谎的真凶、复仇的牺牲者交织出的不安,犹如一场沙尘暴笼罩于小镇之上。
精妙缜密的悬疑建构、厚重浓郁的地域描摹、细腻生动的人性刻画,使《沙尘暴》赢得观众广泛好评,以8.1的豆瓣评分获2025年截至目前悬疑题材剧集最高分。而在这段暗流汹涌的追凶故事中,张佳宁饰演的“刘盈盈”是纯粹的牺牲者。

《沙尘暴》剧照。受访者供图
“他们给了我一个这样的剧本,然后我见了两次导演,第一次是见面,第二次是试戏。导演想看看我能不能接住这个复杂的人物,毕竟刘盈盈的人生太沉重了,她的每一步都是在泥沼里挣扎。”
接到《沙尘暴》剧本时,张佳宁正处于一个渴望突破的阶段。她轻描淡写地带过争取的过程,却在提到角色时眼神一亮——“坠落、隐忍、反抗”,那个世俗定义中“不合格”的母亲,就这样在演员与角色的双向选择中诞生了。
她是刘三成的养女,又被作为“交换”嫁给王良。从明媚少女到被生活碾碎的西北母亲,角色转变不是线性的崩塌,而是命运巨石反复捶打后的重构。
“这种破碎感本身就是角色的一部分”,说起刘盈盈,张佳宁眼底泛起复杂情绪:“我活在她的世界里不到三个月,却仿佛过完她支离破碎的一生。她太值得人怜惜了,这辈子太不容易。”
让角色从文字走向现实,需要内外兼修。外在的改变是直观的:添上法令纹和泪沟,长发涂白,穿上皱巴巴的衣衫。“之前定妆的时候发型还挺好的,后来每天就是我自己随手一扎,因为生完孩子、被骗了以后的她就完全不在乎外表了。”

《沙尘暴》剧照。受访者供图
相比外在,内在的重塑则更为艰难。刘盈盈的“隐忍”与“反抗”像一对矛盾的双生子,在她体内撕扯。印象最深的是“女儿去世”的那场戏。拍摄时,她和导演尝试了多种演绎方式,最后选了最克制的一条。
“那场戏我纠结了很久。”她倾身向前,仿佛又置身于医院长廊的阴冷中。刘盈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母亲,甚至有点“不合格”。最初张佳宁尝试用母性的悲痛去演绎,却总觉得隔了一层纱。
“后来我突然意识到,她首先是一个被生活摧毁的女人,然后才是母亲。最终选择了站在刘盈盈的角度去演的这场戏,而不是一个女人、一个母亲。”
撑起一把“小透明伞”
《沙尘暴》播出后,原生家庭的话题随剧情发酵。“刘盈盈”习惯性自我牺牲的成长轨迹,让张佳宁深有感触。
“原生家庭确实会在很多方面塑造一个人,比如刘盈盈这个角色,原生家庭让她形成了习惯性付出的性格。但影响有多大,关键还是看一个人长大后如何建立自己的三观。既然发现了自己被影响,是不是就可以试着去弱化它?是不是就有机会‘自救’?”
外界总说张佳宁有“反差感”:长相甜美,骨子里却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,这种评价让她莞尔。
“我是离异家庭长大的,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开了。但也正因如此,很早就学会了自己撑伞。”她用“小透明伞”形容这种自我保护。不华丽,也不够大,但至少能挡住直接砸下来的雨。
有天在医院拍摄时,某种特殊灯光导致剧组多人眼睛受损,张佳宁的情况尤为严重。那天她和搭档王锵恰好有大量哭戏,红肿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,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地冲刷着视线,最后不得不去急诊。
“那天哭戏多,眼睛睁不开、红肿,去了急诊。剧组很多人都有症状,只是我比较严重。当下很害怕,因为怎么就睁不开眼睛了。但大家一起演戏的氛围很好,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开心的。”
“每个角色都是一次成长,拍完后都会有进步,就像你写稿子,每篇都有新体会。”

《沙尘暴》剧照。受访者供图
顶着娃娃脸闯入影视圈,张佳宁曾“不被看好”。学生时代为争取角色晨跑练气息,出道初期带着健身餐蹲剧组瘦出下颌线,她努力打破“演不了职场女性”的质疑。从《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》里没心眼的如兰到《沙尘暴》中压抑的刘盈盈,每个角色都是时光馈赠的缘分。
网友屡屡热议:如兰是不是“恋爱脑”?张佳宁笑答:“确实有点!但我演时就抓住一个重点——简单可爱!”她特意把台词带点“傻气”,用直白演绎如兰的娇憨。
至于本人恋爱观——“因为我已经不是如兰那个年纪了,没有办法像她一样那么‘恋爱脑’了。已经长大了,会分辨了。”
这份清醒同样投射在身材管理上。“没有无痛减肥,一定得饿,你要运动加稍微节食,节制一点,不能不付出,要不然肯定瘦不下来。我已经习惯了控制饮食,对我来说这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了。”
张佳宁笑称自己是“易胖”体质:“大家也看到我刚出道的时候有多胖,确实是很努力瘦下来的。这不算是演员自我修养的一部分,但的确有很多身材的角色需要演。”
当然,“保持身材很重要,增肥也能接受,遇到我很爱的角色,为什么不去努力呢?”
交给时间,交给自己
“19岁那年我演《媳妇的美好时代》,就演‘媳妇’了。后来和张译老师也演过夫妻,一直在演年代戏,就没有演过校园剧。”
入行这16年,若将时光往回拉,一些“冷知识”让人会心一笑——张佳宁曾与沙溢在戏中搭档演过情侣。提起这些,她眼里闪动着狡黠:“沙溢老师很帅啊,现在减肥多帅呀。我们俩演戏的时候沙溢老师也真的很帅,‘白展堂’非常帅。”
那些年里,年代戏与生活剧构成了张佳宁的主舞台。彼时的她尚未褪去学生气,却已踏入家长里短与烟火人间。直到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播出,灵动可爱的“林北星”才让观众恍然发现:原来张佳宁也能演出少女的青春悸动。
“《一闪一闪亮星星》算是我第一个校园剧。一开始出来就拍正剧,可能后边演校园剧大家还觉得有点奇怪。”
那些在不同剧组流转的日夜,让张佳宁收获了一种轻盈的洒脱感。谈及未来,她没有豪言壮语,只说想尝试更多“不像张佳宁”的角色。哪怕是反派,哪怕需要增肥、扮丑,只要角色有“嚼劲”,她就愿意去挑战。

《沙尘暴》截图。图源网络
“观众说我‘剧抛脸’,其实是最高级的夸奖——说明他们记住的是角色,而不是我本人。”
表演从来不是一场自证,而是与观众共同完成的对话——角色立住了,对话才有了意义。而当被问及“如何区分观众评价中的噪音与建议”,她亦回答干脆。
“喜欢我就感谢,建议我可以不采纳。怎么可能被所有人喜欢?尊重他们的感受,也不必苛责自己。”
“演戏是我的爱好,拍了16年戏,为喜欢的职业已经努力16年,觉得自己挺厉害的。当然有过内核不稳的时候,但都会过去,交给时间,交给自己。”(完)